感染者张丽芳正在家里喂鸡

　　感染者张军正在为村民填写资料

　　内江市资中县公民镇曾是艾滋病重灾区，恐慌、歧视阴霾一样笼罩。2002年，中英性病艾滋病防治合作项目在此启动，建立“公民家园”，这里被誉为“全球人类同艾滋病作斗争的灯塔”。十多年过去，从曾经的备受瞩目，到如今的渐趋平静。不变的是，仍有那么一群人，在“公民家园”和命运进行着抗争。

　　又是一年国际艾滋病日，“公民家园”再度走进人们的视野。而就在今年，孙诗前夫妇的女儿小梦以502分的成绩考入某二本大学。这个父母都是“公民家园”成员，自己不是艾滋病感染者的姑娘，成了从“公民家园”走出的第一个本科生。

　　一个家的改变

　　夫妻卖血染病 女儿成家园首位本科生

　　从资中县公民镇往银山镇方向几公里，有一个感应庵村，孙诗前的家就在这里。和“公民家园”里大部分感染者一样，10多年前，他和妻子张丽芳去河南卖血染上了艾滋病。庆幸的是，他们的女儿小梦并没有被感染，是一个健康的孩子。

　　从对疾病的恐惧到认识、接纳，小镇的环境在变，感染者的心态也在变。2002年，中英性病艾滋病防治合作项目启动后，公民镇被誉为“全球人类同艾滋病作斗争的灯塔”。在这样的环境下，小梦的学习生涯几乎没有歧视。由于夫妻二人无法做体力活，小梦只要有时间都会帮忙。收割水稻时，七八十斤的水稻小梦都背过。

　　更让二人欣慰的是小梦的学习成绩，念高中时，她就是班级的佼佼者，今年高考，她以502分的高考成绩考上了川内某二本大学。“之前有过考上大学的，但都是专科，她是第一个本科生。”公民家园项目负责人杨俊说。

　　不申请免学费 坚强姑娘兼职赚生活费

　　其实，小梦拿到录取通知书之后，孙诗前也有过犹豫。因为夫妻二人无法做体力活，二人领到的640元生活补贴成了家里最直接的经济来源，家里没钱让孩子念书。

　　小梦读高中时，孙诗前曾找到她所在的高中，跟学校领导说了家庭经济情况，高中三年小梦的学费全免。今年读大学，孙诗前再次萌生了这样的想法，但被小梦否决了。“女儿想凭自己的努力挣助学金、奖学金，所以我们申请了贷款，她说毕业后自己还。”孙诗前说。

　　因此，每到周末，只要有时间，小梦都会去做兼职，帮医院发传单，帮房产公司推销，一天60元、80元或100元，小梦都做过。国庆放假7天，她有5天都在做兼职。

　　每天，张丽芳都会接到小梦打来的电话，问一日三餐，问身体状况，说学习生活。懂事的女儿，让这个曾经被阴霾笼罩的家庭看到了希望。

　　许多家的改变

　　艾滋夫妻开茶馆 过年生意爆满坐不下

　　几天前，金祖建花3800元买了辆新摩托车，这已是他的第3辆摩托车了，之所以换车与他的茶馆密不可分。

　　去年9月，金祖建和同为艾滋感染者小红(化名)成了夫妻，成为“公民家园”第4对艾滋伉俪。同年10月，他们的茶馆也正式开张，如今已有8台机麻了，加上一般的桌子，茶馆最多能安放十四五张牌桌。“平常一天有七八桌人，过年时，生意爆满，坐都坐不下。”金祖建说。

　　除了照看茶馆，金祖建每天要接送5岁的儿子诚诚上下学，诚诚是小红带过来的，虽然不是亲生，但与他却格外亲，一口一个爸爸叫得他心里美滋滋的。若在10多年前，金祖建怎么也想不到他会有今天这样的生活。

　　1992年金祖建去卖血之后，同去的朋友几乎都在1995年、1996年查出患病，可是他不愿意去做检查。“我想就这么死了算了，大家会以为我是自然死亡。”金祖建说。没想到加入公民家园之后，他不仅收获了爱情，还一如既往地受到尊重，生意火红的茶馆就是最好的证明。

　　感染者当选村干部 挨家挨户上门服务

　　作为公民家园的负责人之一，张军曾经到全国很多地方参加过抗艾会议，但他说：“没有哪里的环境比得上公民镇。”曾经有一次，他去外地参加一个有关抗艾的会议，中午吃饭的时候，他告诉同桌的专家他是艾滋病感染者，专家听到后，立马端起碗筷换了一桌。

　　在公民镇，这样的情况几乎不可能出现。2009年，刚回到家乡的张军就被选为村干部，同时担任感应庵村4个村民小组的小组长。尽管那时，他患艾滋病的事，大部分村民都知道，但丝毫不影响村民对他的信任。因为之前张军曾当过村小教师、村支部副书记，口碑不错。

　　11月27日，华西城市读本记者见到张军时，他正在公民镇劳保所帮村民领取社会保障卡，领到卡之后需要填表格，然后拿到信用社一张张地激活，之后，他还要挨家挨户为村民送去。“村民信任我才选我当这个干部，所以我要给他们办好。”张军说。

　　一直在行动

　　歧视逐渐消除 家园已有55名感染者

　　从艾滋病重灾区到“全球人类同艾滋病作斗争的灯塔”，公民镇一直在改变。在交谈中，人们提到最多的就是“中英项目”，这是中国与英国防治艾滋病合作项目的简称，该项目选择了云南瑞丽和四川资中作为试点，2002年2月在资中县启动。正因为这个项目，很多村民开始正确认识艾滋病，对艾滋病的歧视也开始消除。

　　项目开启之前，艾滋病感染者的头发没人理，种的粮食、蔬菜没人买，甚至连身上的钱都花不掉。如今，环境大不一样，在感染者金祖建的茶馆里，尽管唾液不会传播但他依然不会喝招待客人的茶杯，反倒是有些客人渴了，直接拿起金祖建的茶杯喝，还笑着说没事。

　　据“公民家园”项目办主任杨俊介绍，如今，“公民家园”有55名登记的艾滋病感染者，其中30名为公民镇户籍，其他人来自双河、银山、双龙、宋家等周边乡镇。

　　尽管他们大都是农村户口，但所有感染者都享受有城镇低保，每人每月可领取280元的补助。公民镇副镇长赖宸辉还告诉记者，镇上和相关部门协调后，所有艾滋病感染者免费使用电和光纤，不付费交新农合，并且每月医院都有专门的窗口免费提供抗艾药物。每年4月春耕时，政府还将为每个患艾滋病的家庭提供种子。

　　降低新发感染 正申请防艾滋新项目

　　去年，张军想把“公民家园”注册成一个非盈利性的民间组织，有自己的独立账户，可以接受外界的捐款，由专人管理资金开展活动，“由于各种原因，没成功。”

　　另一位负责人杨天军介绍，今年6月，他们向四川省性病艾滋病防治学会申请了有关单阳家庭降低新发感染的项目，主要是申请一笔经费，对家庭中有一人感染了艾滋病的进行宣传教育，如今项目已经进入了公示阶段。

　　杨天军还说，项目正在申请阶段时，他们就已经在开展这方面的工作了。今年9月组织了单阳家庭到公民家园接受阳性初筛，当时参加初筛的有三四十个感染者，没感染的家属有23个，值得高兴的是，23个家属都没有查出患病。

　　同步播报

　　艾滋疫情逐年向高、低龄蔓延

　　内江市疾控中心从事艾滋病防治工作专业人员王婉薇介绍，目前内江市艾滋疫情在逐年上升，全市艾滋病流行趋势总体呈现低流行，特定人群高流行，例如流动人口、男性同性恋者等人群。以前内江市艾滋病感染主要是因为卖血和注射吸毒，而现在则以性传播为主。

　　最让人担心的是，艾滋病发病有向高龄、低龄蔓延的趋势，60岁以上的老人和青少年患艾滋病的比例正在上涨，由高位人群向一般人群扩散。

　　“无知、无辜、无畏”是王婉薇总结出来的艾滋病患者的特点，她说，“无知”和“无辜”主要体现在农民或低文化层次中，对艾滋病知识很茫然。“无畏”主要体现在部分年轻人中，为了寻求感官上的刺激而做一些高风险的事，例如吸毒、卖淫。

　　记者 黄晓庆摄影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