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可杰被击打致死的案发现场。

　　民警从案发现场附近的草丛中查获作案用的方木棍。

　　2014年10月29日的夜晚，光线昏暗的永清路上躺着一具男尸。是车祸？还是故意杀人？正当民警展开调查时，死者胡可杰的老乡来报警，称当晚两人酒后一起回家，后面突然冲出来一个人，持棍猛地击打胡可杰头部，他上前阻止时被对方撵走。然而，这位老乡说话吞吞吐吐，似乎有所隐瞒。最终，经过民警的一再询问，以及案件调查出来的各种线索佐证，他终于吐露真言，民警也顺线成功侦破此案。

　　案发 偏僻小路上躺着一个人

　　李沧区永清路东南山小村，一片寂静，这里比较偏僻，到了晚间，很少有人前来。从临沂来青打工的老李在这里租房住，2014年10月29日20时许，因为在外面与老乡喝了两杯小酒，他不是很清醒，迈着有些蹒跚的脚步，在永清路上晃晃悠悠地走着。永清路是一条只有五六米宽的马路，两车相会都很难通行，加上晚上照明条件不好，很少有车辆从此通行。

　　行至永清路19号附近时，老李发现马路中间有一个物体，由于光线不太好，他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并朝前凑了凑，这一看吓了他一跳，酒顿时醒了，浑身只冒冷汗。路中间躲着一个人，头上都是血，已经不省人事。吓得老李有些不知所措，他赶紧向前跑了一段，准备回家。可拐过路口，他意识到是出大事了，有人被车撞了，赶紧掏出手机拨打110报警。

　　交警很快赶到了现场，发现路中间躺的是一名男子，面部血肉模糊，双眼凹陷。此时120急救车也赶到了现场，经过检查，确定人已经死亡。但在现场，没有发现肇事司机和肇事车辆。除了报警者老李外，再无他人，还不能确定是不是一场交通肇事逃逸案。因为有人死亡，交警立即通知了附近的永清路派出所，派刑警前往现场开始侦查。

　　出了命案！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和李沧公安分局刑侦人员迅速赶到现场。经过初步勘查，发现死者身上有车辆碾轧的迹象。是一场交通意外？但这条路上，道路狭窄，车辆行驶速度都不是很快，难道是晚间司机观察不周引发的交通事故？但是侦查人员又觉得，死者头部的伤势不像是碾轧导致的，像是被人持械击打出现的。随后，民警又在不远处发现了半截方形木棍，木棍的断岔不是很整齐，像是在击打过程中用力过猛而断裂的。

　　永清路19号是一个机关大院，民警访问夜间值班人员，他称刚刚在卫生间洗澡时，似乎听到撞击声，声响较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因为外面比较黑，他就没有出去查看。

　　一时难以判断案件性质，市公安局刑警支队二大队会同李沧公安分局刑警大队、永清路派出所立即组成专案组，决定按照命案处置程序，启动侦查工作。

　　要破案，首先要确定死者是谁。从死者的衣着特征来看，他应该是一名外来务工人员。民警决定天亮后立即到永清路辖区的零工市场进行访问，查清死者的身份，并全面调查他生前的社会关系。另一方面，民警开始扩大现场访问范围，全力查找目击证人，并调取附近监控录像，力求发现线索。

　　与此同时，法医开始对尸体进行解剖，查明死亡原因，确定案件性质。

　　“他一个揽零活的，要钱没钱，论人才也不比我强，妻子却跟他混在一起，我一直没有想通，就想着把对方杀了出气。”面对警方的讯问，宋广明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犯罪动机。

　　“杀死他后，我给妻子打电话，她却不管不问，直接挂了电话。我心里恨呀，可这时只恨不得自己死了算了，就哪也不跑了，只等着民警来抓我。”宋广明在得到妻子的答复后，心灰意冷，没有再选择潜逃，一如往常地工作、生活，直到民警将其抓获。

　　线索 死者老乡来报案

　　正当侦查工作有条不紊进行时，10月30日上午，临沂来青打工的许兴国到永清路派出所报警：29日晚，他与老乡胡可杰从附近一个小饭店喝完酒，返回住处途中，行至永清路一单位门前时，背后闪出一男子，持棍棒朝胡可杰的头部拼命击打，将胡打倒在地，他急忙上前制止，那个男子挥棍即打，见敌挡不过，他赶紧跑了。

　　“胡可杰住在西流庄，我住在虎山路附近。”许兴国说，他们两人是一路的，就一起沿着永清路往北走，当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被人追打，但因为害怕，就没敢报警，“我不认识那个人，也没听见他说什么，上来就是打”。30日一大早，他像往常一样，又到零工市场揽活，发现一往都很准时的胡可杰没来，打他电话也无人接听，问了几个一起打工的伙计，都没人见到他，“我觉得有点不妙，想到昨晚上发生的事，担心他出意外，就到派出所报警。”

　　经过许兴国辨认，确定死者正是胡可杰。此时，法医的解剖结果已经出来，确认胡可杰是被钝物连续击打头部致脑胪损伤而死，显然此案系一起故意杀人案。

　　民警分析了许兴国的供述：既是同乡，在胡遭殴打后，许为何不施以援手或再次回到现场寻找？许兴国是犯罪嫌疑人？或者许的陈述是真实的，但因认识犯罪嫌疑人，害怕报复或其他原因，不愿或者不敢指认？为寻求答案，现场指挥员安排专门力量，强化对许兴国的询问工作。同时，调取现场监控，以甄别证言真实性，以期发现破案线索。

　　胡可杰酒后在如此偏僻的一条小路上行走，谁会知道他当晚的行动轨迹，正好在这个时间段、这个路段与其相遇呢？专案民警分析，当晚与胡可杰一起吃饭的人可能性比较大，因为只有他们知道胡可杰当晚会从此路回家。

　　民警先到了许兴国所说的小饭店，这处饭店很小，连个门头牌匾都没有，都是附近的务工人员在这里吃饭。饭店老板认识许兴国和胡可杰，他们经常到这里吃饭。当晚他们过来时，发现有三四名老乡也在这里吃饭，就凑成一桌，摆上菜要了酒，七嘴八舌地囔囔着喝了起来。老板记得，当晚他们几个人喝了不少酒，散场时，胡可杰有些醉了，与许兴国两人互相搀扶着走了，胡可杰骂骂咧咧的，嚷嚷着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不过，当晚没有听见他们发生过口角。”饭店老板说，整个过程都很正常，胡可杰最后骂骂咧咧的，也都是一些酒后耍酒疯的话，没有与人产生矛盾。

　　民警随后又调查了当晚与胡可杰一起吃饭的几人，他们都在附近租房住，有合租人员可以证明案发时段，他们不在案发现场，可以排除作案的可能。

　　调查 死者平日树敌不少

　　由于案发现场地处偏僻，没有安装监控设施。专案组随即调取能够进入案发现场各路口的监控录像，结合案发时间进行筛查，发现当晚许兴国与胡可杰同行，两人经过监控画面约5分钟后，一可疑男子尾随二人身后，边走边打电话，形迹可疑。此人紧随胡可杰、许兴国之后，且带着木棒前来，又是有目的地击打胡可杰，却将许兴国撵走，两人应该是认识的。许兴国会不会也认识犯罪嫌疑人呢？但许兴国给予了否认。

　　民警分析认为，从嫌疑人出来的方向可以看出，他应该是住东南山小村的平房里。而且家里或附近有方形木棒，这种木棒一般是在工地上使用的。另外，嫌疑人如此凶狠地击打胡可杰，可以看出与其有很深的仇恨。确定了嫌疑人的大体特征后，民警开始进入东南山小村里寻找，同时继续对许兴国进行询问，以了解谁会与胡可杰有很深的矛盾。

　　胡可杰是在西流庄零工市场揽活的，因为体格不错，加上人很强势，在零工市场里可谓是一霸，一来活就第一个上，谁要敢抢在前面，就会用拳头较劲。有时缺钱花了，还会在市场里找人“借”一些，但没人敢让他还钱。而且，胡可杰的酒德不怎么样，喝完酒后总会闹出些事端，经常会找事打人。因此，与胡可杰有矛盾的人比较多，但民警经过一番调查，发现这些矛盾还都没有激化到要人性命的程度。不过，也不排除有人想教训胡可杰，最终失手将其打死的可能。

　　正当民警还在仔细甄别胡可杰众多“仇人”的时候，一直让民警觉得有所隐瞒的许兴国，又“吐”出来一些东西，他说的这件事，无疑是案件侦破的一个重要线索：胡可杰在2014年春天的时候，与已婚女子陈晓莉发展出暧昧关系，后来胡可杰将陈晓莉带回临沂老家一起生活。陈晓莉的丈夫得知后，跑到临沂寻找，通过当地派出所找回了陈晓莉，但当时没有与胡可杰见上面。

　　会不会因为这事，让陈晓莉的丈夫怀恨在心，遂产生杀了胡可杰的犯罪动机，以致当晚尾随并殴打胡可杰呢？许兴国说他见过陈晓莉几面，每次都是胡可杰带来的，他与陈晓莉并没有说过话，不是太熟悉，更不认识陈晓莉的丈夫，不清楚叫什么名字。

　　在接下来的询问中，许兴国又“吐”出了不少线索。10月29日晚，胡可杰与许兴国酒后耍起了酒疯，来到东南山小村滋事，路上遇到了一名之前与他们有矛盾的老乡，两人上前把对方一顿揍，之后并跑了出来。“之前没说这些事，是怕被我们打的那人报警，会追究我的责任。”许兴国如是说。

　　抓捕 为泄愤棒打妻子情人

　　针对许兴国反映的情况，专案民警迅速展开调查，很快查找到，陈晓莉的丈夫叫宋广明，枣庄人，在青岛打工多年。户籍资料上显示的宋广明资料照片，经过仔细比对发现，其体貌特征与监控录像中尾随男子相一致。

　　宋广明有重大作案嫌疑，但要找到宋广明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许兴国只反映知道陈晓莉住在东南山小村，但具体位置不太清楚。

　　东南山小村多是老式的平房，因为房租便宜，是外来务工人员的聚集地，有的一院内群租着10余人，房内人员混杂。而且，有不少人为了经济利益，租来房子做起了二房东，又转租给其他人，这让房东本人都不知道自己的房子究竟租给了谁。为了防止嫌疑人闻讯逃窜，民警又不敢明着进入小区内搜索，只能以查户籍为由，暗暗地展开调查。经过一天一夜的走访，终于在2014年11月1日晚，确定了宋广明就住在东南山小村中间的一个小院南厢房里。

　　11月2日凌晨2时许，蹲守的民警看到宋广明回到了暂住处，随即开始行动将其抓获。见到民警时，宋广明镇静地说：“我早知道你们会来的，等着你们呢！”到案后，宋广明很快就供述了当晚尾随胡可杰、许兴国之后，持棍击打胡可杰的犯罪事实。

　　原来，胡可杰与陈晓莉在西流庄零工市场上“靠活”的时候认识，后来逐渐走到了一起。宋广明起初也听到一些风言风语，但还是比较相信陈晓莉的。不料，2014年春天，陈晓莉突然收拾东西离开了青岛。他四处打听才得知，胡可杰把陈晓莉带回临沂老家了，这时距离陈晓莉离开家已经有两个月了。气愤的宋广明赶到临沂，把陈晓莉找回后，就扬言一定要教训胡可杰。因为没见过胡可杰，一直没有动手。后来他多方打听得知，胡可杰的小名叫“大勇”，且体格健壮。

　　10月29日晚，宋广明正在家做饭，突然听见外面巷子里有人在囔囔，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得意颠狂地乱喊乱叫：“我以前的女人就住在这，玩了就玩了，能怎么样？她男人还不是个缩头乌龟，我大勇想给他戴绿帽子就戴了，能怎么着？”宋广明听见“大勇”两个字立即警觉起来，再一细听，许兴国正好在一旁吆喝着：“大勇，你能人呀。”

　　宋广明立即出门，看见那名被叫“大勇”的人体格高大，便确定他必定是其想法寻找的与其妻有染的人，顿生杀人泄愤恶念，随手拿了一根粗硬的方木棍尾随其后。路上，他给妻子打了一个电话，让她等着给“大勇”收尸，妻子刚说了一句“你别做傻事”，宋广明就把电话挂了。

　　行至永清路19号附近时，宋广明追赶上了胡克杰和许兴国，胡克杰听见声音回头一看说了句：“是不是小莉男人？”他的话音还没落，宋广明的木棍就已经挥了过来，经过多次猛力的击打，胡可杰头部、面部严重受伤，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许兴国上前制止，宋广明将他打跑后，又朝胡可杰头部猛击一棍，见胡没有了声息，赶紧逃回了家。

　　经搜查，民警在案发现场附近的草丛里找到被宋广明扔掉的半截作案用方木棍。11月2日，宋广明被李沧公安分局依法刑事拘留。目前，此案还在审理中。

　　■自述

　　一切都完了等着民警来抓吧

　　“打死胡可杰后，我回到家，脑子充血似的很兴奋。”宋广明说，当时有一种很“男人”的感觉，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要“杀人偿命”。“这时候，我才想到要逃，开始在房间里收拾物品，准备离开青岛。可一顿忙活之后，我就不知道该干吗了，傻坐了一会，不知道该去哪，不知道能不能逃得掉，说不定，刚出门就会被民警抓获。”

　　“考虑了一会，我觉得该给妻子打个电话，”宋广明说，不管怎么样，他对陈晓莉还是有感情的，想把刚刚发生的事告诉她。“没想到，她听了后，就撂下一句话‘你自己的事，自己看着办，别来找我。’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我可是为了她，才这么做的，现在她却说与她没关系，我觉得一切都完了，就等着民警来抓吧。”宋广明心灰意冷地说。

　　文/本报记者 任金梅（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图/警方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