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两年多的发酵，“中国黑客问题”不再仅仅是“黑客”问题，而成了美国国内政治中对于“外部威胁”的经典话题

　　文/李峥

　　美网络安全公司曼迪昂特2月底发布所谓“中国军方网络间谍机构”后，“中国国家黑客”问题在美掀起一个小高潮，美国政府迅速推出了一个“商业防窃密计划”，矛头直指中国，白宫发言人也称美已就此问题向中国发出了强烈抗议。然而，事件在本次小高潮后并未偃旗息鼓，仍在美国持续升温发酵。近期一些信息表明，矛盾的性质正在发生渐变，美可能就此对华采取一些打击报复手段“以观后效”。

　　其一，美国官方的态度发生了较大转变，从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变为希望借此威胁中国在更多领域“给予方便”。美国媒体披露，早在2010年谷歌中国事件时，谷歌就已通过直接渠道向美国国务院抱怨，称其遭遇中国官方的网络攻击和技术盗取，希拉里·克林顿国务卿本来希望就此“说事”，要求美政府公开就该问题向中国施压，但美国其他政府部门包括白宫都更顾及中美之间巨大的“政治经济利益”，不愿“上纲上线”、“无限扩大”。然而，到2011年，美国政府受到的国内压力开始增大，不少知名企业纷纷将难以查清的网络窃密案件归咎于中国，尤其是一些作为奥巴马重要后台的美国科技企业。3月初，美国总统奥巴马首次就该问题发表公开讲话，要求中国“遵守国际规则”，并在与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的电话会谈中再次重申了这一问题。奥巴马发话后，其他政府官员也就不再保持沉默，新任国务卿克里和新任财长雅各布·卢均在访华期间重点谈论“网络安全议题”。美国持续向中国施压无非是想要在其他方面“讨得便宜”，其中，美重点关注的包括在朝核问题上给予美更多配合，向美国网络公司开放中国国内市场，以及不要与其他发展中国家搞出一套与美和西方“截然有别”的互联网国际规则。

　　其二，经过两年多的发酵，“中国黑客问题”不再仅仅是“黑客”问题，而成了美国国内政治中对于“外部威胁”的经典话题，已植根于美国政治生态的土壤之中。即便中国通过实际行动打消美方的疑虑，满足美国政府提出的一些无理要求，在一些领域对美进行配合让步，该问题近期内仍将在美“阴魂不散”，掌握美立法大权的国会议员仍不会放弃任何机会在其国内立法中添加针对中国的歧视性条款。长久以来，美国内政治生态中一直有一股强大的反华力量，他们主要由军工利益集团、制造业利益集团、宗教民主人权活动人员、缺乏实绩的政治煽动家组成，为了迎合自己背后利益团体和保住自己的政治生命，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制造“外部威胁”，批评在任政府不够强硬。冷战结束美俄关系趋缓、日本经济沦落之后，这部分人长期希望从中国身上找“麻烦”，先前他们找到的最大麻烦是“人民币汇率”问题。然而，随着人民币缓步升值，该问题已不再容易被拿来说事，而“中国黑客问题”则成了“人民币汇率”的绝佳替代品。“黑客问题”与“人民币汇率”有很多近似之处，第一，这两个问题都很难从技术上搞清楚原委，让美国反华人员有了充分的发挥空间；第二，这两个问题都关乎美国企业和普通民众的切身利益，容易赢得共鸣；第三，这两个问题都被渲染为与中国政府直接相关，因此“靶心”明确。如果对比“人民币汇率”问题发展的路数，可以想见“中国黑客问题”也将长期困扰中美关系，相关立法议案会层出不穷。

　　其三，美已经设计好了一系列针对中国的“报复措施”，这些措施可被分为近期的警告性举动、中期的打压性举动和远期的威慑性举动。虽然克里访华后两国达成了建立“网络安全联合工作组”的成果，但美显然对此并不满足，而且有若干行动已经箭在弦上。美初期的反制措施可能包括让司法部起诉若干中国黑客嫌犯，及将此事上诉到世界贸易组织。这些措施实际意义不大，更多的是释放出如果中国不就此让步，美将“动手打人”的信号。美国司法机构纵然不可能派人到中国来抓人，但被列入黑名单的人以后将很难出国，而世贸组织也很难就这一疑难问题给出个公允的说法，最后的结果很可能是发表一个模棱两可的声明打圆场。但如果事件在此之后仍未消停，美可能将采取更进一步的手段针对中国企业界。最后，如果该问题持续发酵甚至上升到“网络战”的程度，美不排除运用WTO规则拒绝履行中美间贸易协议，或动用美国内最为严厉的“超级301调查”对所有中国进口产品加征惩罚性关税。

　　面对这一新局面，中国单方面向美澄清或让步已经不够。我们应该清楚认识到，在中美已经成为当今世界两个最大的经济体的今天，一些摩擦将长期存在，但需要加以控制。中美两国均已成熟到不会“因小失大”的程度，但如果问题持续失控，也难保两国不会因其内部的“负面因素”牵扯，做出不利于两国及全球利益的行动。从历史经验看，中美大可积极借鉴“人民币汇率”问题逐渐缓解的经验，即一方面保持积极沟通，另一方面深度捆绑两国经济利益，让这一问题归于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