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有一段璀璨的青春，也许已经远去，也许正在经历。成长的快乐和疼痛都会被时光的流水带走，只剩下记忆……

　　口述：梦纱(化名) 女 27岁

　　文字记录：记者佘玉冰

　　坚固的友情

　　方蕙哭哭啼啼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还在办公室里加班，我看了一眼时钟，晚上11点35分。像大多数孕妇一样，方蕙敏感多愁，她只说了上半句话，我就能猜出下半句的内容。

　　还是那个重复了无数次的话题，她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我真不知道当初为什么跟他结婚，如果不是有了孩子，我很可能会跟他离婚的！”

　　我劝慰过她无数次，如今再也没了力气，我继续修改工作文件，嘴巴上敷衍地应付着：“哦，这样啊……那是他不对……你也得理解理解他……”

　　突然，方蕙话锋一转，前一秒还哭得泪人儿似的她，突然平淡地说：“我今早看到温扬发朋友圈了，他结婚了，在晒新娘的照片。”

　　我心头一惊。我知道，方蕙是那种越难过越平静的女孩。当她云淡风轻地说出这翻话时，她心中一定疼痛得如同刀割。

　　温扬是方蕙的前男友，也是我们的大学同学，我见证了他们的全部爱情，也曾以为，他们最终会携手走进婚姻的殿堂，留给众人一个爱情的童话。

　　方蕙是我的初中同班同学，我考上上海的大学后，惊奇地发现她和我同系同班，我们的关系一下子变得很亲近。

　　温扬是机械工程系的，跟我们同届。校艺术节的跳蚤市场上，我和方蕙在摆摊卖东西，温扬和他的好兄弟出现在我们面前，主动帮忙揽生意。

　　他们一个长相帅气，一个温文尔雅，唱起歌来非常动听，引得不少女生注意。那天我们的生意特别好，为了感谢他们，我们用赚来的钱请他们到廉价咖啡屋喝咖啡。从此我们四人成为密不可分的好朋友。

　　不久后，方蕙就和温扬正式交往了。他们的恋情反而让我们四个人的小团体变得更加紧密，彼此间的情谊也更加深厚。

　　方蕙和温扬都属于风风火火的性格，每次吵架都天崩地裂，有什么心事也喜欢跟我袒露，特别信任我。

　　大学毕业后，我被武汉一家企业聘用，温扬是上海本地人，自然选择留下来，方蕙也放弃回家乡，跟温扬同居了。

　　他们的爱情在那之后变得非常不顺利。温扬有父母亲戚的关照，又是本地户口，工作还算不错。可方蕙却只能到一些小公司去当前台，工资低，做的还不是本职专业，她非常抑郁。

　　温扬母亲总是戴着有色眼光看待方蕙，甚至连方蕙煮的菜她都不肯吃，觉得不卫生。

　　每次跟温扬争吵，方蕙就辞去一份工作，坐上十几个小时的火车，从上海来武汉找我。她住在我那乱糟糟的小宿舍里，每天跟我胡吃海喝，边看偶像剧边哭。

　　然而，每次温扬来武汉找她，她又会带着满心的期许，收拾好行囊，乖乖地跟温扬回去。

　　他们的爱情

　　温扬的母亲始终不认可他们的爱情。有一次，家里来了客人，温扬母亲居然用上海话对客人介绍方蕙，说她是家里的小保姆。方蕙一气之下搬出了温扬家。

　　为了保住这份爱情，他们也曾拼尽全力。温扬争取调到北京分公司，方蕙跟着他一起去了，从此两人摆脱了家庭的束缚。

　　在工作上，温扬越来越出色，可方蕙却始终抑郁不得志。

　　我和方蕙都不是“常规”女人，我们骨子里都有颗傲气的心，无论在社会上，还是在家庭中，我们都想凭自己的能力，来确定自己的地位。

　　那年夏天，方蕙兴奋地给我发来一张婚纱图，她说她跟温扬在苏州旅游，顺便逛了这里的婚纱市场——“我们同时看上这件婚纱！真美！”

　　我以为，他们会结婚。可半年后的一天夜晚，方蕙敲开了我的门，她说：“分手了，这次，是真的。”

　　她在武汉等了温扬一个月。以往，温扬很快就来找她，可这回，他没来。

　　一个月后，方蕙平静地收拾好东西，和我拥抱：“谢谢你每次都收留我。”

　　我问她，是否要去北京找温扬。她扯出一丝微笑：“不，我想我妈了。我要回家。”

　　后来，方蕙再也没来过武汉，当然也没去北京。她给我发喜帖说她要结婚时，我吓了一大跳，新郎不是温扬，而是一个陌生的男人。他既没温扬英俊，也没温扬的气质。

　　她结婚前的那晚，我问她：“你爱这个男人吗？”

　　她笑：“经历这么多事后，我们都该明白，婚姻有时和爱情无关。”

　　她和温扬在北京的那段日子，依旧争吵不停。爱得越深，每次吵完后伤得也越痛。温扬的出色让她有了自卑感，她总担心他在外边有其他女人，又害怕他母亲给他施压。

　　这样的敏感多疑，让温扬也精疲力尽。

　　有时摧毁爱情的，不是第三者，而是自己。

　　电话那头，方蕙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回忆，她说：“你知道吗？问题出在新娘身上的那件婚纱。”

　　“是你跟温扬在苏州选中的那件？”我问。

　　她沉默了半晌，说：“不是。你还记得，当时我拍了好多婚纱图给你看吗？你说其中一条你特别喜欢，后来，温扬把那件买下来了。说等你结婚时送给你……”

　　我震惊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方蕙却好像对这个话题失去了兴趣，她平静地跟我说晚安，然后挂上电话。

　　后来，我去北京出差，约见了温扬，给他带去了新婚礼物。

　　温扬说他和方蕙分手后，再也没联系过。虽然他们有彼此的微信，看到彼此在朋友圈中的动态，可是谁都没有主动跟谁说话：“她一切还好吧？”

　　我说还好，然后问起他那件婚纱的事。

　　他望着我，突然笑了：“都是年少轻狂。你可能不知道，在跳蚤市场上初次相遇，我喜欢的是你啊！”

　　一瞬间，我懵了。

　　回不去的过往

　　时光倒流回18岁的那个秋天。

　　当温扬和他的兄弟出现在我们面前时，我也对温扬产生了好感。他是那种阳光开朗，很有魅力的男生。

　　后来，温扬常常打电话到我们宿舍。如果是方蕙接电话，他们便会聊很久，如果是我接电话，方蕙就会在旁边说：“是温扬吗？把电话给我，我有事跟他说。”

　　我知道方蕙喜欢温扬，我也认为温扬钟情于她。后来，他们真的在一起了，我诚心祝福他们。

　　可温扬告诉我：“那时我很喜欢你。我打电话去宿舍找你，不知为何，每次接电话的都是方蕙。她总是告诉我你不在，或者说你很忙……好不容易你接一次电话，可我还没跟你说上一会，你就把电话交给她。我想，你一定不喜欢我。”

　　他说，方蕙常常私下约他出去，也告诉他，我喜欢的人是他的好兄弟：“后来，你和我兄弟不是交往过一段时间吗？我对你就彻底死心了。”

　　温扬不知道的是，我从未跟他兄弟交往过，只是方蕙故意撮合我们。她总是说，周末我们四个人去看电影。结果就我和那男生两人去。然后四人见面时，她又道：“你们昨天约会愉快吗？”

　　那男生也曾追求过我，他是个好人，我也想过顺其自然，可最终还是没有那种感觉。

　　因为爱，方蕙成为了自私的人，但她始终是我好朋友，我不怪她。年少时，我们都自私过，就好像，当时我和方蕙都获得去武汉公司面试的资格。她问我：“我该选择为了温扬留在上海，还是为了梦想的工作去武汉？”

　　我毫不犹豫地说：“留在温扬身边吧。”武汉公司的招聘岗位，只有一个名额，方蕙是我最大的竞争者。我心里想着，你拥有了爱情，就把创造未来的机会让给我吧。

　　那天，温扬跟我聊了很多。“我们的爱情，毁在她的悲观绝望，没能坚持……”温扬说，“我有时会想，如果当初换成是你跟我交往，结果可能不一样……”

　　我打断了他的话：“结果很可能相同。我也是清高自傲的女子，容不得别人看不起我。”

　　温扬笑了。他说，是啊。所以我让妻子穿上那件婚纱，不是因为我对你余情未了，也不是因我想否定我和方蕙的所有感情。而是，我在纪念最初的美好，纪念那段再也回不去的时光。

　　我没告诉方蕙我见过温扬，他和我说的那些话，早已被我抛在脑后。我回家乡过年时，方蕙让我去她家，那时她的宝宝刚刚满月。

　　厨房里，她丈夫满头大汗地为我们准备佳肴。她说：“你看，他也就这点好，会煮吃的，把我们娘俩照顾得妥妥当当……可他那形象，越来越发福，给他办个卡去健身他也不去……”

　　抱怨归抱怨，我仍能察觉出，她那小女人的幸福感，她找了个好丈夫。

　　方蕙很羡慕我能在事业上做出一翻成绩。可我却觉得好累，如果能丢弃那些沉重的负担，能在家庭的温暖中休憩，我也愿意放下一切。

　　我们靠着沙发上，哼起羽泉的歌：“随风奔跑自由是方向，追逐雷和闪电的力量……”这也是十年前，温扬在跳蚤市场上为我们而唱的歌。我们都要纪念，那些回不去的时光。(南国今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