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横巨型雕像依然屹立,吸引着许多游客。

　　田横岛上居民自发开办的渔家宴较多。

　　半岛记者　李晓哲　实习生　杨晓卫　李雨璇　通讯员　李博

　　120个海岛星罗棋布,这是青岛得天独厚的资源。上世纪后期,海岛游逐渐兴盛。与需求市场的不断扩大相比,海岛游的开发相对滞后。田横岛是国家首批岛屿开发试点,它的由盛转衰给后来者以启示:一边是脆弱的海岛生态,一边是人类在海岛旅游需求上高涨的热情,背后是规模巨大的资本游戏,更是可持续发展的期待。

　　8月17日至18日,省政协来青调研海岛资源保护和开发利用情况,对本市海岛资源保护开发利用取得的成绩予以充分肯定,也有海岛开发过程中的问题值得深思。这是动辄上亿级规模的投资才能撬动的蛋糕,这是走在开发与保护之间的“钢索”游戏,顶层设计、民间参与、讲好“故事”、做好保护……发展海岛游很急迫,但要想好再做。

　　A　案例

　　田横岛气派建筑说当年

　　田横岛,500壮士的忠肝义胆让这个岛出现在了《史记》中,出现在了徐悲鸿的画里,也因此它成为岛城第一批开发旅游项目的岛屿。如今田横岛上,废弃的房子随处可见,仅仅10多年的时间,自然已经开始展现其强大的威力:藤蔓攀爬废弃的房屋,没有修剪的灌木拦住了道路,雕塑残损,荒草遍布,“田横岛度假村欢迎您”的标语已经生锈。

　　8月20日,大雨倾盆,进岛的快艇上只有两位乘客,除记者外还有一个岛上居民。到达田横岛并不容易,从市区坐公交至少要转三趟车,3个小时以上,开车也要2小时。为了带动市区游客登岛的积极性,7月初刚刚开通了一趟周末发的旅游班车,从火车站到田横岛码头,但记者登岛的当天,码头上的工作人员说,由于人太少,这趟车也有段时间没发了。

　　记者是宋女士的电瓶车当天拉的第四拨客人,“今天天儿不好,都是散客。”等不来其他人,原价一辆车380元的价格给记者降到了100元。宋女士说,岛上有18辆电瓶车,开电瓶观光车的司机鲜有男性,“男劳力开这个车就挣不出吃的来了。”女人既可以开观光车,又可以打理渔家宴、住宿,男人就去做其他的营生,其中有相当一部分重新出海打鱼了。

　　从上世纪90年代以来,田横岛一直由一家大型企业开发,该企业在岛上修建了度假村、南国乐园游乐场等设施,宋女士开车载记者观光的时候,以往气派的建筑现在虽然显得有些破败,但仍然是她重点介绍的“景点”。说到以前的情形她很兴奋,转而语气一变,又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以前预定都排很长的队,现在也很少人来了。”

　　这个度假村曾经还有一大卖点是9栋别墅小楼,每一栋的造型都不同,靠海而居,号称“九龙居”,现在也都废弃不用了。像这样废弃的房子在田横岛上有很多,不仅有度假村的客房、酒店,就是很多看上去是自家开的农家宴也有倒闭、改行的,当然也有很多像宋女士家在撑着继续经营的。

　　岛上另外一个变化就是岛上资源的减少。去之前,记者被推荐了田横岛的特产鸟贝,但询问了几家渔家宴之后都说没有,宋女士说这个夏天他们渔家宴就收了两个,以每个30元的价格卖给游客吃了。

　　当地人说,田横岛从上世纪90年代初建起来后一下子火爆起来,直到2000年左右人突然变少了。“到田横岛来还是不太方便,来的人多数是青岛市区的游客,那时候有车的市区居民几乎都来过。”本地市场的乏力在当地人看来是客源减少的另一个原因。虽然现在游客较少,外地慕名而来的游客仍然占有一定比例,在田横岛码头上记者就看到了有两辆外地旅游大巴车停靠。

　　岛上的景点都还在开放,但缺乏维修也限制了其发展。“田横府”内据说有田横的演兵场,而实际上这些雕塑残缺破损得厉害,不少都露出了泥胚；“齐国文化展”的墙上之前是一个个木框裱好的展示图片,年代久远已经褪色到不能辨认,后来的资料也就是用透明胶粘上。岛上的游乐设施能体现这个岛打造者的雄心和用心,射箭场、小口径步枪射击馆、飞碟射击场、卡丁车场……

　　田横岛最大的吸引力应该来自田横五百义士墓,它位于岛的南边,周围虽然都被荒草占领了,但田横巨型雕像依然屹立,诉说当年故事。来自青州的两个大学生就是冲着田横的名气来到了这里,虽然在他们看来岛上能看的只有田横的雕塑和五百义士墓,但“还是很震撼,跑这么远也不虚此行”。

　　企业主导开发模式得与失

　　8月17日至18日,省政协来青岛调研海岛资源保护和开发利用情况,青岛市旅游局通报了田横岛开发利用的相关情况。

　　1991年,田横岛被列为全国26个试点开发岛屿之一,1992年以来一家大型集团投资进行整体开发,1996年开始接待游客,1997年省政府批准设立省级旅游度假区,2001年被评为国家AAA级旅游区,“田横岛在旅游开发之初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但随着旅游发展的深入,政企合一的管理模式已经越来越不适应度假区的管理和发展需求,基础设施建设、环境保护和治理、核心区规划发展、旅游运营等工作基本停滞。”

　　有媒体报道,后期该集团又投入了数亿元,但石沉大海；有企业想接盘,也一直没谈妥。

　　市旅游局认为,田横岛开发所尝试的企业主导开发模式,由于种种原因,产生了珍稀海岛资源浪费和环境恶化等问题,陷入发展停滞。

　　也有一些已开发的岛屿,没有形成有效的开发模式,海岛旅游经营主体基本以户为主,实力非常弱小。

　　在此次省政协的调研中,田横岛多次出现在了委员们的口中,它的成功与暂时的没落也给未来的海岛开发提供了更多的借鉴。

　　B　现状

　　断水断电断航时有发生

　　当然青岛市海岛开发存在的问题并不只是在田横岛一家身上。

　　灵山岛算是青岛目前海岛旅游发展相对较好的之一,有“海上画屏”之称的灵山岛,随着西海岸新区的建设和带动,借助国家海岛整治专项资金,至灵山岛的积米崖码头得到修缮,开通了快船航线,修整了岛上道路,基础设施条件有所改善。青岛市和黄岛区还先后编制了《灵山岛海岛生态修复示范工程实施方案》、《灵山岛概念性规划》和《灵山岛总体规划(2012-2030)》,灵山岛开发逐渐步入正轨。但岛上规模化的旅游开发尚未开展,目前的重点是对岛上乡村旅游进行引导、规范和扶持。

　　竹岔岛目前处于待开发状态,岛上仅仅自发形成了一些渔村接待。在旅游季节、周末有固定班期旅游船在八大峡旅游码头和竹岔岛之间运营,海钓旅游有所起步。大小管岛群等目前处于未开发状态。

　　对于海岛旅游开发目前存在的主要问题,市旅游局相关负责人介绍,除了没有有效的开发模式外,基础设施较为薄弱、旅游发展层次低也是目前面临的问题。作为海岛旅游发展的基础,水、电、通讯、码头、航线、船舶等基础要素不完善,断水断电断航等情况时有发生,尤其是在旅游专用码头建设方面比较滞后。并且岛城海岛旅游尚处于自发发展状态,仅限于观光、钓鱼、吃渔家宴等初级产品,产品层级不高,深度开发不足,海岛旅游的优势和特色没发挥出来。

　　据悉,青岛市管辖海域共有海岛120个,其中,面积500平方米以上的海岛约69个,包括有居民海岛7个,绝大部分位于近岸海域,主要分布在崂山区、黄岛区和即墨市辖区,“随着我国海洋经济的快速发展,无居民海岛开发利用已逐步启动日趋活跃。2011年,国家海洋局公布了我国第一批开发利用无居民海岛名录,青岛市的牛岛和三平岛正式获批成为国家首批开发利用海岛。”国家海洋局北海分局介绍情况时说。

　　目前青岛市的海岛开发主要集中在有人居住的海岛上,无居民海岛的开发还持一种谨慎的态度。

　　2011年至2013年,青岛市获批复的国家海岛整治修复项目总计4项(整个山东省共批复14个项目),合计资金12000万元,主要针对各岛实际情况,对海岛自然岸线、植被景观、陆岛交通码头、道路及海岛水电等便民设施进行修复,以保护海岛资源,提升海岛基础设施及景观格局。国家海洋局北海分局在对青岛市海岛整治修复项目的监督检查中发现,修复效果总体较好,但各海岛整治修复实施过程中存在进度延期,个别项目也存在初步设计及关键指标设置不合理的现象。

　　田横岛再入开发序列

　　青岛市海岛资源的开发利用一直在摸索中前行。2010年,本市编制了《青岛市海洋旅游专项规划》,提到对田横岛群旅游区、大小管岛岛群旅游区、竹岔岛岛链旅游区和灵山岛提出了旅游规划发展意见。2015年,青岛又印发了《关于加快海洋休闲旅游改革创新发展的意见》,提出开发海岛休闲旅游,建立健全海岛保护利用的法规制度,构筑岛、海、陆统筹联动的规划发展体系。该意见还提到了“开发适应个性化旅游需求的海岛休闲度假产品”。

　　今年5月,岛城出台了《青岛市海岛保护规划(2014-2020)》并组织实施,这也是我国首批公布批复的市级海岛保护规划,该规划在摸清青岛市120个海岛的资源禀赋、环境容量、保护对象等相关要素的基础上,结合青岛市海岛发展实际需求,确定了海岛功能分类体系,将其划分为2个一级类,5个二级类,8个三级类。在国内首次构建针对单个海岛的“点、线、面”结合的多层次管控体系,将海岛保护落实到具体空间。

　　同时,该规划架构了公共服务设施、旅游线路、市政基础设施等海岛开发利用支撑体系,明确提出了青岛市海岛近期开发应从有居民海岛入手的发展思路,田横岛、大管岛、小管岛、竹岔岛、灵山岛、斋堂岛、沐官岛等7个有居民海岛均规划有优化开发区,在开发时序上,规划将7个有居民海岛以及小麦岛、脱岛2个无居民海岛作为近期重点开发利用海岛。　　

　　C　探讨

　　能不能出个青版普吉岛?

　　海岛游的热度逐渐蔓延到国内,人们不禁要问,国内能否出现下一个普吉岛、马尔代夫?

　　随着电影产业的红火,带起来一批海岛旅游的项目,《后会无期》的东极岛,《非诚勿扰2》的蜈支洲岛,借助影视作品的形象嫁接而吸引了大批客源,摆在其面前的就是如何提供好的服务留人。而海南与国外兴盛的海岛游目的地颇为相像,同处热带的气候优势让其能形成贯穿全年的旅游季节。

　　位于北方的青岛能否有海岛项目异军突起?青岛开发海岛有自身的限制,其中90%以上的岛屿面积不足0.5平方公里,空间狭小,淡水不足,加上北方岛屿普遍适宜旅游的时间短,植被不能像南方岛屿一样长青。

　　但北方岛屿也有自身优势。“海岛开发首先是全域统筹,其次说到海岛文化,我们青岛与海南相比,它们是自然风光取胜,我们文化的积淀胜过它们。”省政协常委,科教文卫体委员会副主任,大众报业集团(大众日报社)原社长、党委副书记许衍刚说,海岛开发要讲好故事,“感觉开发得好的岛屿都与文化有关。”他以灵山岛为例,灵山岛对应的是灵山卫,灵山卫在历史上存续了360多年,是一座名声赫赫的海防重镇,“西北众山环抱,东南大海旋绕。灵岛屏列于前,长城带围于后。”

　　省政协副主席赵家军指出,要按照科学规划、保护优先、合理开发、永续利用的原则,抓住“一带一路”和山东半岛蓝色经济区建设的战略机遇,建立健全海岛的管理、保护、开发、建设体系,促进海岛生态文明建设,改善海岛人居环境,推进陆海岛统筹发展,实现海岛永续利用、持续发展。

　　省政协委员、山东亘源电力设备有限公司董事长王剑虹表示,“我认为现在的开发等于是撒芝麻盐,起不了大的作用。要想把海岛开发搞得高大上,必须把地产商引入；光靠政府的资金作用不大,今年200万、明年300万,很快大风一刮就没了。”他认为,海岛开发一定要把国土局、发改委等部门考虑进来,例如地产商在青岛市好的地段拿地,就有义务建设青岛的海岛,政府在政策上支持,地产商在行动上实施。“旅游是一项资金大进大出的产业,一个岛1个亿、2个亿甚至5个亿资金都不一定弄得很好,一定要用高大上思路,值得开发的、大规模的岛,要投资10个亿以上。中国不缺旅游市场,就怕弄不好。家门口如果有了好的海岛旅游项目就不用出国了。”委员们还讨论到了桃花岛的开发项目,投资数百亿,并且是一个长期规划实施的过程,预计将来发展前途不可估量。

　　做好顶层设计形成合力

　　省政协副主席赵家军对青岛市海岛资源保护开发利用取得的成绩予以充分肯定。他说,青岛市海岸线长、海岛众多,在海岛资源保护开发利用方面做了大量富有成效的工作,尤其是编制了全国首个市级海岛保护规划,积累了宝贵经验。目前,海岛在开发利用过程中依然存在全域统筹理念较差、基础设施薄弱、生态系统脆弱等问题,需要引起高度重视。

　　在讨论中,多位委员提到海岛开发要做好顶层设计。省政协委员、青岛大学附属医院副院长、九三学社青岛市委副主委董蒨就提出,现在海岛保护和开发的工作分散在多个部门中,缺少一个统一的委员会去协调管理相关工作,导致海岛保护和开发不能形成合力。

　　“从整个国家来看都面临着旅游产业的升级,对海岛旅游来说,要在保护好海岛自然生态和资源的前提下,提升海岛旅游的档次,由一般性的观光和渔家乐向休闲度假游过渡,开发高品质的海岛旅游类产品。”省政协常委、副秘书长赵孝为认为,对于青岛、烟台、威海和日照这些城市来说,发展和环境关系问题是一个最要害的问题,稍有不慎,覆水难收。他说不能重蹈以前那种低端的旅行模式:坐上大巴车、带上方便面,晚上搭个小帐篷在海边上住宿,第二天留下一堆垃圾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