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东三路步行街暖倍儿专卖店正在挥泪甩卖。

　　在青岛市中级人民法院8月份公布的最新一期失信被执行人(自然人)名单上，乌兰托娅这个名字被排在整个目录第一位，在失信被执行人(法人)名单上，曾作为行业大佬的青岛暖倍儿服饰股份有限公司赫然在列，而乌兰托娅正是该公司掌门人。暖倍儿公司正式职工一共72人，从去年7月份开始他们就再也没领到过工资。提起暖倍儿和乌兰托娅，这些员工气愤有之，惋惜有之。10余年前乌兰托娅和丈夫税新共同创造了商业奇迹，到如今二人分道扬镳各自为营，暖倍儿公司也经历了资产分离、借贷危机。如今暖倍儿经销商手中陆续断货，下一批货还能不能出现仍旧是个悬念。

　　曝光

　　负债5000万两度登“黑榜”

　　2014年8月份，青岛市中院集中公布第四批失信被执行人名单信息，青岛暖倍儿服饰股份有限公司和乌兰托娅出现在名单内。这已经不是暖倍儿首次上榜，还曾出现于今年四月份公布的第三批失信被执行人名单信息中。

　　青岛法院方面表示，会将失信被执行人名单信息通报给银行、工商、税务等单位和部门，使一大批失信被执行人在行政审批、融资信贷、招标投标、守重评比、资质认定等方面受阻被拒，实行信用惩戒。同时，青岛法院充分运用刑事处罚、限制高消费(限飞)、限制出境、采取强制措施、实行财产申报和强制审计、悬赏举报等反规避执行措施，不断加大强制执行力度。

　　失信事件早有端倪。在齐鲁股权交易中心的挂牌企业公告中，2014年2月7日就挂出了“暖倍儿风险警示公告”，公告中称，“我公司作为青岛暖倍儿服饰股份有限公司(股权简称：暖倍儿，股权代码：100148)的推荐机构，在持续督导过程中发现暖倍儿公司因债务纠纷致使公司持续经营存在很大风险，公司大股东股权也被查封冻结，同时公司未按齐鲁股权托管交易中心规定预约披露2013年年报时间，敬请齐鲁股权托管交易中心发布青岛暖倍儿服饰股份有限公司风险公告，提请广大投资者注意投资风险。”

　　暖倍儿集团财务主管王燕飞称，她清楚地记得暖倍儿公司在“解散”之前真实的负债情况，欠民间小额借贷公司2000余万元，月利率4.5%，欠多家银行合计3000多万元，月利率大约为3.0%。

　　传奇

　　浪漫爱情曾缔造商业辉煌

　　“解散”，这是暖倍儿公司员工口中对公司现状的“描述”。对于公司里的72名员工来说，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薪资纠纷让暖倍儿掌门人与员工之间的关系陷入僵局，但这并不妨碍乌兰托娅与丈夫税新在员工脑海里印下的传奇，有人将10多年前二人的相遇比喻为韩剧桥段。

　　曾任暖倍儿公司办公室行政主管的孙永红称，这段过往在一篇名为《乌兰托娅：暖倍儿的大提琴手》的文章中有过记录。乌兰托娅 1996年因工作原因来到韩国，在“韩国新春音乐会”后，她认识了老同学的朋友税新。老同学已成为韩国服装纺织行业的专家，接触中这激起乌兰托娅的创业梦想。从韩国到中国，乌兰托娅和税新相识 、相恋。回国后 ，两人开始了夫唱妇随、同甘共苦的正式创业，他们第一步选择了做代理商，曾取得所代理的婷美内衣全国销量第二的成绩。有了各方面的积累，2000年在韩国 S·T株式会社的支持下，“暖倍儿”诞生了。

　　“税总在品牌营销和包装方面绝对是一等一的高手。”这是暖倍儿创始人税新在员工心目中的第一印象，2002年暖倍儿跻身中国保暖内衣行业四强之列，总销量在全行业排名第三，“美体内衣”新概念，成为国内保暖内衣发展史上的里程碑事件。

　　衰落

　　婚变、分家、债务纠纷……

　　暖倍儿在行业内龙头地位越来越巩固，二人的创业经历作为“人生指南”“励志故事”广为传播。税新任公司总裁，全权负责公司整体运营且持股49%，乌兰托娅任公司董事长，主管财务工作，持股51%。

　　2013年7月的一天，那是暖倍儿集团财务主管王燕飞记忆中最后一次看见乌兰托娅，“董事长说公司目前遇到了困境，要想办法融资，所以一直在外面忙，到后来连电话也关机了。”联系不上董事长，公司情况不容乐观。王燕飞回忆称，2013年11月，青岛市市南区澳门路16号明珠花园14号楼，也就是暖倍儿公司的办公地址，被一帮前来讨债的社会闲杂人员堵门，72名员工在收到一张4个月工资的欠条之后，暖倍儿集团被迫解散，只剩下两名值班人员留守，但上门讨债的各路人马并未停止。

　　除了明珠花园14号楼，记者还查到了暖倍儿公司的注册地址，市南区山东路华仁大厦10楼，这处房产在乌兰托娅名下。2014年8月21日记者来到这里，发现已经变成一家汽车销售公司的办公地点，物业人员证实这里确实是乌兰托娅个人的房产，曾经租给暖倍儿公司使用，他已经记不清楚有多少拨债主上门讨债。

　　在暖倍儿遇到的这一系列危机中，税新并没有出现，这引来了诸多猜测。对此，孙永红介绍说，早在2012年税新已经组建了另外的家庭，变成了乌兰托娅的前夫。据公司内部人士回忆，2012年1月，掌握着51%股权的乌兰托娅开始正式着手与税新分家，税新离开时曾带走了部分资金，这也为暖倍儿的债务危机埋下了伏笔。

　　据接近二人的员工介绍，除了资金，税新还带走了暖倍儿公司的电子商务平台和部分库存货。

　　幕后

　　扑朔迷离的财务状况

　　事发10个月之后，王燕飞依然难以接受公司“解散”的事实：本来以为公司迎来了转机，能有新的资金来源，但“没想到董事长失联，没有人站出来主持工作，我们只能回家。”

　　她提到的“转机”是指2013年6月28日，暖倍儿服饰股份有限公司在齐鲁股权托管交易中心举行的挂牌仪式。当时赞誉声一片，业内评价称“暖倍儿：齐鲁股交中心平台上的高端时尚服饰品牌”，并介绍称，青岛暖倍儿服饰股份有限公司创建于2000年9月8日，历经十余载的腾飞发展，已成为中国家喻户晓的内衣品牌。这一举动被部分员工解读为暖倍儿公司的最后一搏。辅导其挂牌的推荐机构是山东开来投资有限公司。

　　在齐鲁股权交易中心官方网站上，记者找到了暖倍儿的股权挂牌交易说明书摘要，在利润表简表上注明：2013年1～3月份营业收入为19175984.06元，营业利润为1497147.02元，净利润1271724.57元。

　　但该公司财务主管王燕飞却对记者指出，当时企业的财务情况并不像“股权挂牌交易说明书”中那么乐观，高额的负债让公司难以承受并最终走向“解散”。王燕飞称，根据她掌握的情况，暖倍儿公司当时有着沉重的债务负担，近5年暖倍儿公司年平均营业收入大约5000万元，但净利润通常只有数十万元。

　　曾任暖倍儿南方区销售总监的井振华称，暖倍儿公司完全采用代工厂生产的模式，在江苏镇江和丹阳有十多个大大小小的合作代工厂，公司自己的产品研发团队根据时尚流行趋势设计出样品，在规定面料款式尺码等细节后，委托代工厂生产，完工之后再贴上暖倍儿的商标。暖倍儿在与代工厂核算完成本之后，会加上18%到30%左右的毛利率往外销售，而经销商在专柜的价格通常会在暖倍儿出厂价的基础上再乘以2或者2.5。井振华举例说：“最常见的暖倍儿内衣一套进价大约100元，暖倍儿会以130元左右转手卖给经销商，经销商就会以259元或者299元进行终端销售。”

　　王燕飞从财务数据的角度来分析，由于暖倍儿品牌在业内本身附加值很高，所以20%左右的毛利率并不算低，但实际到手的净利润经常会出现负数，她认为最直接的原因就是融资成本太高。2013年11月11日，在齐鲁股权交易中心的官方网站上，暖倍儿公司的停牌公告被贴出来，文中提到“青岛暖倍儿服饰股份有限公司拟筹划重大事项，为避免公司股权价格异常波动，经齐鲁股权托管交易中心申请，公司股权自2013年11月1日起停牌。”暖倍儿股权挂牌交易说明书上显示，在挂牌之前，公司实际控制人乌兰托娅持股占总股本的92.35%，其余7.65%由公司13位高管共同持有，王燕飞回忆称，在11月份公司“解散”之后，几名高管将少量存货和几部公车瓜分，用以冲抵买入股权时出的钱。

　　救赎

　　行业低迷，“大佬”能否再塑辉煌

　　暖倍儿公司背负高额外债，保暖内衣整个行业又陷入低迷，销量严重下滑。辅导其挂牌的开来投资相关负责人介绍，保暖内衣作为内衣的子行业早已陷入一个恶性竞争的格局，由于准入门槛低，生产企业众多，许多小企业抄袭、模仿名牌企业和市场流行的产品设计，并采取低价战略抢占市场，使得传统名牌产品处于被动地位。暖倍儿行政总监孙艳红表示，根据公司的市场调查，80后、90后穿保暖内衣的越来越少，暖倍儿的客户群已经逐渐定位在中老年和中低收入群体，二三线城市销量明显好于一线城市。

　　镇江市富源服饰有限公司是与暖倍儿合作最长时间的代工厂，其总经理陈建国称：“暖倍儿现在还欠我600多万，别的厂家不给它供货，暖倍儿就把库存拿出来，换个标签继续卖，虽然衣服不会过期，但都是老款。”

　　曾任暖倍儿山东大区销售总监的王星从最底层的业务员一步步爬到高管位置，他或许是最心痛的人之一，王星介绍说：“经销商手里都有存货，如果今年品牌能够继续运作，经销商的货能接上，那暖倍儿还可以东山再起。”

　　无论是曾经的合作企业，还是70多名员工，重组是他们共同的愿望，但留给暖倍儿的时间已经不多。王星表示，在暖倍儿最辉煌的时候，全青岛几乎每一家商场都有暖倍儿的专柜，各大商圈都有专卖店，目前绝大多数已经撤柜，只留下李沧区北方国贸大厦和台东三路步行街两处销售点。

　　在台东三路步行街暖倍儿专卖店，原价300多元的内衣正在以69元和99元的促销价清仓处理，导购坦诚地表示，店里自从2013年7月份就再没有进过新货，目前在售的所有内衣产品多数是2008年前后生产的库存货，最新款的内衣也已经积压了5年，而且即将随着清仓处理销售完毕，“这一共就剩下两三万的货，仓库里已经空了，过阵子房租到期后，我们也关店了，剩下暖倍儿的这几件衣服放在台东夜市上就处理完了。”

　　镇江富源服饰和几个与暖倍儿有薪资纠纷的大型代工厂曾经提议合资重组暖倍儿，让税新再出山负责经营，开来投资公司也在四处寻找合适的出资人。财务主管王燕飞回忆称，暖倍儿在2008年做过品牌估值，当时品牌价值已经超过7个亿，之后几年一直贬值，但即便是在2013年，也有企业愿意花一个亿买这个品牌。山东大区销售总监王星心里很清楚，如果经销商手里长时间无货可卖，暖倍儿在商场和专卖店全部撤柜，那这个曾经的行业大佬真的会变成历史。

　　8月21日、22日，记者拨打了税新前助理孙永红提供的两个手机号码，听筒里传出的依然是暖倍儿的广告铃声，但均无人接听，税新身边一名贴身秘书表示，他正在参加一期全封闭的培训课程，不方便接听电话，而暖倍儿几名高管提供的乌兰托娅的手机号处于关机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