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一汪春水，荡绿了彼岸的嫩芽，浮去了年月的花瓣。­
　　
　　您的发，却化成雪，转入我的眼，成为最苍白的轮廓。­
　　
　　曾仰望你一路老去，如同你仰望我一路成长。­
　　
　　_文/安小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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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坐在窗台，绯红的晚霞照亮雪白的墙壁，散落在肩头。七月，总是温暖而美好。轻轻眠住嘴唇，然后扩散成O形的音节，发出“盼”这个字。字典中说，盼，看的意思，引申为等待。­
　　
　　那么，你在帮我取名字时，又是何种心境？­
　　
　　你曾说过，我注定是个不安份的孩子，你等了将近十年，我才珊珊而来。我出生的那天是那一年中最大的一场雪，堆积的大雪挡住了前去医院的路，而我却在你腹中没完没了的踢着。然后便出了车祸，你和爸爸差点丧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我总觉得你那么恨我。­
　　
　　年龄上的隔阂更是让我们之间若有若无的亲近变的浅薄。冰冷的家，寥寥无几的语言。没有拥抱，没有语言，没有宠爱。只有母亲与女儿的代号。以至于让我觉得，你对我存有的那些好，都更接近于一种义务，而我是你的依附而已。­
　　
　　有时，听到同学聊天，谈论自己家里的趣闻和与父母打闹的欢乐。我却只能默默的坐在一旁，把头埋进课本，不让人看到我眼睛里的潮湿。他们不会知道，在他们看来那么寻常而又平淡的小事，对我来说，却是从来不敢奢望的温暖。­
　　
　　回到家，喊一声“妈”，你应一句：“回来啦”，就再无交谈。然后我便走回房间，反锁上门。只等到吃饭时，走出来。你再问一些学校里的锁事，你问一句，我便答一句。你若不说，我们便是沉默。弟弟总是活泼可爱，有他在的时候，总是燃起唯一的喧闹。我却始终融不进去，看你们在一起说笑，仿佛觉得自己是局外人。­
　　
　　你的脾气不好，总喜欢在家里大吵大闹，因为一点点小事便引起轩然大波。我不懂事，也不听话。更是招来你的不喜爱。­
　　
　　进入初中，便开始住宿，记得我当时的心情是欣喜雀跃的。终于不用再面对这个冷如冰窖的家，一个人自由的生活让我向往。然而，到了学校，陌生的环境，远离家乡的孤单让我感到恐惧。开始想念你细心的照料以及你对我大喊大叫的样子。我躲在被窝里，浮现出你略显苍老的面貌，肆无忌掸的流泪。那些藏在心里的相思与眷恋一同被释放出来。­
　　
　　这大概是第一次也你哭泣。­
　　
　　两个星期后，学校宣布放假，我几乎是一路飞奔到家。当时的你，正在院子里除杂草。微微弯曲的背，头顶上的白发在阳光下显得那么醒目与刺眼。我轻轻喊了声：“妈”，你回过头，看到身边的我，眼神里有掩藏不住的惊讶与欣喜。连忙擦干净手中的泥土，跑到我身边，接过我手中的包，一直看着我，不停的说：“瘦了，瘦了”。然后转过身，走进了厨房。我却分明看到了你转身时，眼角闪烁的泪光。­
　　
　　那天，你忙活了很久，做了满满一大桌子菜。吃饭时你并没有动太多次筷子，只是看着我，不住的报怨：“学校的食堂是怎么做饭的，怎么可以把孩子弄的那么瘦？”我听着，心里乏出酸酸的苦涩，从没有感受过你的呵护，原来可以这样甜蜜。­
　　
　　回到学校后，同桌晶晶对我说，她回到家时，抱着妈妈一起哭了很久。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神情。而这一次，我并没有像以前那样羡慕，因为我明白，你也爱我，只是用一种沉默的方式。­
　　
　　初中离校的三年里，你从未来过我的学校，甚至不知道我的班级，哪怕再恶劣的天气，你也不曾接我回家。看别人的父母来送衣服或者嘘寒问暖，难免会有难过和渴望。可每当我回到家，总能看到你站在路口翘首盼望的身影。日历上一个又一个红圈，准确标记着我回家的日期，便觉的那么满足，我不会要求你用多谢矫情的方式，大张旗鼓宣示你有多爱我，只要这这些，就已经够了。­
　　
　　其实，你真的很宽容我，我很懒，在家的时候总是睡到很晚才起床。不会扫地，不会做饭，不会做家务。可每当我起床，你总是帮我留好饭菜。甚至当我睡觉时，弟弟在外面大乱，你便会大声斥责：“姐姐在睡觉，别打扰她。都出去”。你总是觉的我在学校学习很累，需要多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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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岁的青春总是叛逆的，我变得厌倦当一个乖乖女，开始变得放肆。你也察觉到我的变化，成绩不断下滑。房间里也开始出现化妆品。也有时你会接到暧昧的信息和男生打来的电话。我原以为按你脾气一定会雷霆大怒把我大骂一顿。却没想到那个黄昏你把我叫到身边，破天荒的和我聊天。给我谈将来，谈爱情，讲你年轻时的小故事。你还开玩笑对我说：“找男朋友不要只重相貌，还要看人品，最好能够有钱，可以给你请保姆。你那么懒，没人伺候怎么行？”­
　　
　　我明白你的用意，当时真的想告诉你，我其实并没有在谈恋爱。只是看着你一脸的安详，说不出话来。我不想辜负你的一片用心良苦。所以就让你误会吧，你一定会认为自己做了一个很伟大的事情。我也不会忘，当时自己有多感动和欣慰。原来我一直错怪了你，你一样是那么通情达理，善解人意，我们之间也可以交流与沟通。­
　　
　　在记忆中，那是我们最长的一次谈话。­
　　
　　后来，我如愿以偿升上了理想的高中，其中经历了叛逆、辍学。我也因此学会了成长，我是真的长大了。你在房间里和我比身高，手放在我的肩膀，贴进我的额头，像一个拥抱的姿态。似乎是我们第一次这么靠近。这样亲密的动作让我们都有些脸红。我看着镜子，竟已经超过了你的高度。你两鬓的白发又增加了许多，黑与白之间丝丝缠绕，纵横交措。每一缕都刻画出你的苍老，岁月的流逝都在你的眼角、额头，打下了或深或浅的痕迹。我长大了，你却老了。­
　　
　　我把头依偎在你的肩膀，对你说：“妈妈，你怎样越长越矮了呢？”你敲着我的脑袋：“傻丫头，是你长高了呀”。我看着你脸上的笑容，那里面有这些年走过的辛酸、苦楚以及幸福。心也变的很痛很痛。­
　　
　　那天，你放在我肩头的手迟迟没有落下，这样相偎的温暖，原来我们都那么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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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康乃馨绽放的季节。似乎我们从不会过这样的节目，就想你会忘记过我给生日，我也从不知道你的生日一样。记得，上一年的母亲节，我第一次送你康乃馨和贺卡。放在桌子上，便回到学校。我不敢亲手交给你，这样甜蜜的动作，我们都会不好意思。后来，你也从未提起这件事。我却在你的枕下发现了那张贺卡，弟弟告诉我，你每天晚上都会看好几遍。­
　　
　　妈妈，今年的母亲节，就让我为你做一顿饭，我再也不会让你在下班后拖着疲倦的身子问我想吃什么。你累了，女儿也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任性的小女孩。她懂事了，明白你所有的爱与付出，也懂得去回应你的爱，这一辈子也无法偿还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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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里有一张你和爸爸的合影，你梳着麻花辫，牵着爸爸的手。倚在一棵杨柳树下，身后是波光敛艳的湖水。清新的脸上有一抹淡红色的光晕，那是少女情怀的羞涩。那时的你，是多么美丽。­
　　
　　我想每一个妈妈都应该有这样的经历。从一个女孩变为一个母亲，当一个完整而幼小的生命由她创造。该是怎样的惊奇与喜悦。耳朵里放着王菲的《人间》，这是她为女儿写下的歌，没有太多的修饰和一贯慵懒而高雅的声音，只有做为母亲的平凡和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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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愿你的眼睛只看的到笑容/­
　　
　　但愿你的每一滴泪都让人感动/­
　　
　　但愿你以后每一个梦不会一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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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似乎也能从这些简单的句子里寻找到一种温暖的感觉。因为我可以想到你，站到我身后无怨无悔的爱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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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踏着你的青春缓慢而急促的成长，你却在一点点老去。十几年的春秋，十几年的风雪。仰着你企盼的目光，我终于从一个懵懂的孩童向成熟蜕变。我会一直陪着你，看你头发一点一点变白，一点一点变成老太婆。然后我也会对你不厌其烦的唠叨，像重复儿时那些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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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我终于读懂了你为我取下的名字。“盼”是你心中最美好的希望与祝愿。我是你生命的延续，是轮回不变的使命。你就是我的人间，所有力量和温暖的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