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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曾为"黑道大哥"腿被打瘸 结婚后被继女轻视

来源:广西新闻网   作者:佘玉冰   2014-06-09 16:58:00

关键词: 阿度 黑道大哥 母亲 打小报告 男子

  每个人心中都藏着无处宣泄的秘密,一定会有个角落,收留你那些脆弱的伤悲、孤独的欢喜。

  倾诉人:淸笛(化名)女 30岁 桂林人

  对父亲的幻想

  小时候,我很讨厌他。因为,他是我继父。

  说到继父这个词,很多人都会皱起眉毛,尤其是女孩子。从我见到他的第一天起,就对他充满敌意和警惕。

  其实我很渴望父爱。我的亲生父亲在我出生不久后,就跟母亲离了婚。具体原因母亲一直不肯细说。童年时代,我最大的梦想,就是有一天,父亲能出现在我面前,把我和母亲接走。

  他一定有什么苦衷,一定在我们母女俩吃尽苦头的时候,突然现身,解救我们于危难中。他长相英俊,气度不凡,有健壮的身体,温暖的臂膀……

  可当母亲把我领到继父跟前时,我的幻想彻底破灭了。那是个瘦矮的男人,皮肤黝黑,不苟言笑,最重要的,他还是个残疾人,一条腿瘸了,走路一拐一拐的,看起来非常狼狈!

  那年我10岁,和母亲一起搬进了继父那套二手房里。屋子很拥挤,还有另一个小男孩——他妹妹的儿子,跟我们同住。

  继父让他侄儿阿度腾出原先的小房间,睡在客厅里,把我的东西放了进去。因此我对阿度心怀愧疚。

  阿度跟我同龄,他倒是个大方豁达的孩子,也不在意睡客厅,他说:“反正这也不是我家。”他父母常年在广东打工,据说日子也过得清苦,所以把他托付给无儿无女的哥哥。

  继父之前没结过婚,光棍一个,颇有些钱。以前他开残疾车拉客,存了一笔积蓄,后来在小区附近开了间小卖部,收入也还算稳定。母亲嫁给他后,他们又在小卖部旁弄起了早餐铺,生意也不错。

  我曾问母亲,怎么会嫁这样一个男人。母亲说:“他勤劳善良,对我又好,是个好男人。”

  勤劳这点不可否认。自从跟着继父过日子,我们的生活不再拮据,我每个月都有新衣服,有零用钱。但是,我怎么也看不出继父善良。在我的印象中,他几乎不笑,好像也没什么事能让他开心。平时沉默寡言,我一旦做错事,他便毫不留情地批评。

  我原先以为我跟他没有血缘关系,他自然不会对我太友善。可慢慢的,我发现他对自己亲生侄儿也是这种态度。

  甚至,比对待我还糟糕。阿度被老师告状,说考试抄小纸条,继父对他便是一顿痛打,边打边骂:“宁可考零分,也不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他好像并不在乎我们会不会读书,而是强调我们做人要“走正道”。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想不明白。继父是个瘸子,为什么大家都怕他?不光是我和阿度,周围的邻里对他也客客气气的。邻居们之间有矛盾争吵,只要他站出来讲话,大家都不敢吱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我私下对阿度说:“下次他打你,你反抗啊,说不定一推他就倒了!”

  阿度说:“你知道什么啊,他可厉害了!”

  原来,继父年轻时是小混混,虽然他完全不符合“黑道大哥”的形象,但事实上,他就是。为此,他还坐过牢。当时他没瘸,因为经常打架、吃牢饭,所以没有女人愿嫁给他。

  后来,在一次严重的斗殴事件中,他的腿废了,他付出了代价。从此他解散了“小团体”,正正当当地自谋生路。

  他讲义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经常接济一些贫苦人,所以大家打心里敬佩他。

  被误解的少年

  继父对我们严厉,可对我母亲却总是和颜悦色,看得出他很爱我母亲。

  他从不指使我母亲为他做任何事,不仗着自己腿脚不便,就要我母亲端茶倒水。相反,有好多次,我偷偷地看到,房间里他帮我母亲捶背按摩,我母亲则一脸幸福的模样。

  即便如此,我还是不喜欢他,我从未开口叫过他“爸”。他好像也不在意这种称呼,也没因此为难我。

  上初中后,我和阿度同班。我们都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关系变得越来越好。我们所在的初中并不是名校,老师的素质也参差不齐。其中有个英语老师,特别不喜欢我们。

  我们成绩差,拖了他的教学后腿。他知道我和阿度的家庭背景,对我们嗤之以鼻。批评阿度的同时,一定会连带地骂我两句,而且还说得很难听。

  正值青春叛逆期,我和阿度忍无可忍,决定反抗。我们在他喝水的杯子里放了蟑螂,他非常生气,严查到底,最终把我和阿度揪了出来。他冷笑:“叫你们家长来!”

  我们以为,老师骂人骂得那么难听,继父一定很生气,而站在我们这边。

  可结果,他在我俩背上狠狠拍了一巴掌,然后逼着我们道歉。从那天起,他逢年过节都给老师送礼,那种卑微又讨好的态度,让我更加轻视他。不过,那以后老师再也没找我和阿度的麻烦。

  他只是不断地给继父打小报告:“一个男孩子和一个女孩子整天腻在一起,万一是早恋呢?”

  这简直是无稽之谈!我和阿度都那么单纯,只是在苦闷的青春岁月里,陪伴着对方成长。我们相互依靠,相互帮助,相互支撑着走完这段艰难的岁月。我们之间不是爱情,更超越了亲情、友情,是一种紧密的联盟关系。

  按理说,继父应该最明白我与阿度的感情,可他并没有对老师辩解,反而做出了一个我意想不到的决定。他说:“你们马上初三毕业了,毕业后,阿度就到南宁读职校,我已经联系好了。”

  至于我,他坚持让我念高中。我学习成绩也很差劲,中考结束后,还要交一大笔钱借读费,才能勉强进普通高中,可继父毫不犹豫地交了这笔钱。

  我说我也想去外地读职校,我不愿上高中,读书太辛苦。

  他态度强硬,非要我去读,我跟他翻脸了:“你又不是我爸,还想控制我的人生!”

  这句话让母亲很生气,她第一次打我,狠狠地扇我了一耳光。我边哭边想着离家出走,可收拾好东西,却不知道该去哪里。心中更加憎恨继父,更加想念我从未谋面的父亲。

  无论如何,我们还是屈服了。阿度去了南宁,一去就是5年,他很少回家,我们依旧关心着彼此,但是始终相隔太远。

  缺少阿度的陪伴,我的高中生活很苦闷,这个家越发地让我感到窒息。高考结束后,我迫不及待地宣布,我要出去打工。

  母亲仍是不同意,可继父却说:“她成年了,可以对自己负责了,想去就让她去吧。”

  我出门的那一天,母亲不肯送我,她躲在房间里抹眼泪,继父帮我提行李下楼。我说:“行了,你那腿脚,就别送了……好好照顾我妈。”

  他望着我,竟然红了眼眶。一瞬间,我的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日积月累的相处,还是让我们产生了亲情。火车上,我发现继父悄悄在我行李中放了几千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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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情无关血缘

  我在外边漂泊了几年,吃过苦头,受过挫折,也赚了一些钱。后来我交了个男朋友,和我一样是桂林人,我这才心甘情愿地回了家。

  我不再和母亲同住,搬到了男友家中。直到母亲突然重病。

  病榻上,她满脸沧桑,朝我露出虚弱的笑容。我的眼泪决堤而出。我害怕母亲就这么离我而去,我一个亲人也没有了。

  我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继父身上。我怪他没能力照顾好我母亲,怪他只想着赚钱,常年让母亲工作,她都没享过清福。

  继父沉默着,一声不吭。

  其实我知道,我错怪他了,他对母亲可谓尽心尽力,反而是我这个做女儿的,没把母亲挂在心上。可我只能迁怒于他,来减轻自责和内疚。

  我对母亲说:“我想找我亲爸,你病成这样,他知道了肯定来看你!”

  母亲很生气:“这些年,我一直不说,是怕打击你。可我不想带着秘密进棺材!”她告诉我,父亲当年跟她离婚,完全没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而是他的情人也怀孕了。

  “我生了个女儿,那女人生了个儿子!你明白了吧,他就是个重男轻女的人,他抛弃了我们母女!”

  幻想轰然倒塌了,我不住地流眼泪,怎么也不相信这个事实。母亲扔给我一个地址,说如果没搬家,我生父就住在那里。原来,他并没有跟我相隔万里,他就住在这个城市,却不肯来看我!他,根本就不愿认我这个女儿!

  母亲的病情一天天加重,阿度也从外地赶回来,帮忙一起照顾她。我们聊起继父,阿度感慨:“现在懂事了,才知道他真是个好人。”

  他说,继父让他离家去外地读职高,是因为他不想人家说闲话,用有色的眼光看我们。他想让我们有清清白白的未来。阿度是男孩子,早点出社会接受锻炼,对他有好处;而我是女孩子,一定要读高中,太早自食其力会让我走很多冤枉路。

  这些,都是当年继父跟他说的。我心里突然很感动。阿度还说,他父母从没给过继父一分钱,可继父却无私地供他读书、生活。

  母亲葬礼那天,下着很大的雨。送别的亲人都渐渐离开,继父捧着母亲的两件衣服愣愣地站着,不肯离去。人家劝他把衣服烧了,留下来不吉利,可他不为所动,他把衣服抱在怀里,像抱着珍贵的宝物,许久后,才步履蹒跚的走进雨中。我看到他那一瘸一拐的背影消失在远方时,忍不住放声大哭。我想,这辈子,他大概就是我最亲的人了吧!

  后来,我和男友分手。

  分手后我没地方住,那时继父的老房子拆迁了,分了新房,宽敞明亮。继父说,这里就是我家,让我搬过来。

  我很犹豫,因为母亲不在了,只有我跟继父两人住,难免会被别人说闲话。可继父却告诉我:“你一个人住,我不住!”

  “那你住哪儿?”我问。

  他说,他在小区里帮看电动车库,吃喝睡都在车库里。我自然不同意,可他固执起来没人拦得住,第二天就搬进了车库,连煮饭的锅子都架好。我默默流泪,无法拒绝他的好意,我说:“那你别煮饭了,我每天煮好给你送去。”

  他笑了。长久以来,我第一次看到他笑。那么温暖,那么和善。

  后来,我遇到了一个好男人。结婚后,我搬离了继父的房子,我出钱把房子重新装修了一次,让他有个舒适的环境安享晚年。

  丈夫对他也很孝顺,我们的孩子出生后,只要一有空,我们就带孩子回去看他。孩子很喜欢他,总是甜甜地叫着:“爷爷、爷爷。”他笑开了花。

  而我,在那么多年后,也终于叫了他“爸”。花了很长时间,我才明白亲人的可贵,无关血缘,只在情义。南国今报记者佘玉冰

初审编辑:赫洋
责任编辑:赵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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