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恒烨

　　炸鱼、炸肉、丸子、年糕、面鱼、馒头……每年春节前几天，家里都会备上好些吃的，虽都是平日里能吃到的食物，但集中在一起，整个家都溢满了年的味道。

　　准备食物的过程是令人愉悦的，其中我最喜欢的是蒸馒头、蒸面鱼。犹记尚为孩提时，懂事寥寥，逢年底看大人们把面团拽开，或是揉成一个个雪白的馒头，或是用模子按成一条条面鱼，放在案板上像是鱼群在满是鹅卵石的池塘中休憩，心里想着“大人们偷偷玩橡皮泥不让我玩”，晃晃悠悠走上前抓起一个面团就开始按，后来每年一起准备食物的人就多了我一个。

　　又是一年春节前，如往年一般和二老围在案板边上揉着馒头。“我揉的馒头底下总是有条缝，你们的就是平的。”随手翻开几个馒头，哪些是我揉的一目了然。“你揉的还不够，等等你到了我们这个年纪，自然而然就会了。”家慈笑着说。“是得靠积累，靠时间揉出来的。”家严也在一旁附和。我笑着摇摇头，揪起一个面团，继续揉着。小麦从一粒种子，生根、发芽、成长、结籽，是时间将冬雪、春雨、阳光与汗水揉进了麦穗;收获、打粒、磨粉，是时间将小麦揉成面粉;到我们手中，发面、揉面、上锅，成为馒头，是时间揉出了它的香气。

　　我在揉面团，何尝不是时间在揉我。冬去春来、年复一年，时间就像一双无形的大手，一转眼便把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揉成了一个年轻气盛的青年，也把我的父母从风华正茂的青年揉成了壮心不已的中年。被时间揉进来的不只有岁月的痕迹，更重要的是见闻的增进、心性的陶冶。年幼如新芽，青涩待发，不知何味;年少如烈酒，轻狂辛辣，入世不深而张扬难自已;中年如醇酿，浓郁深厚，不见波澜而谭深千尺。

　　有些事情定然是急不得的，钦羡他人德才俱佳，倾慕他人技艺卓绝，仰叹他人登峰造极的时候，不必灰心，多看看自己的脚下，路漫漫其修远兮，沉下心性终能揉出属于自己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