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平时服用的药，都是老刘自己配制的。

　　■老刘在哄着儿子吃药。 本报记者 李志华 摄

　　老刘今年72岁，是藁城区贾市庄村的村医，十里八乡的乡亲们没找他看过病的不多。但他有一条规矩，绝不收钱。如果乡亲们过意不去，非要送些包子、炖肉之类好吃的，老刘也会红着脸收下。不过他舍不得吃，“儿子等着嘞！”

　　老刘叫刘新岳，儿子小刘今年25岁，是他在街边捡回的弃婴，智障、患有癫痫的小刘常年要吃药。

　　老刘和小刘每月靠300元低保金生活着，饭钱120元，药钱150元，30元买些生活必需品。日子过得清苦，但父子二人相依为命，每天老刘带着儿子清扫马路，过年也不例外，“过年的时候，我用刚发的工资给儿子包了顿饺子。”老刘说。

　　现场

　　6:00 带着儿子去扫街 3小时后手冻僵了

　　昨天早上6点，天才刚刚亮。老刘和小刘准时出现在藁城区贾市庄村前进街上。“儿子，你就在这里等我，哪儿也别去，扫完地我给你做饭吃。”把儿子安顿在避风的墙脚，照例嘱咐了一番，老刘开始了他的工作。

　　前进街长约一公里，扫地、收垃圾，仔细打扫一遍要3个小时。每工作一会儿，老刘都要回到小刘站的地方看看。看见1米8的小刘“乖乖”地站在那里，老刘笑了，有儿子在身边陪着，足够了。“刚开始扫马路，我不愿意让儿子陪我挨冻，结果有一次扫完地回家，发现他跑出去了，吓得我四处找。”打那以后，刘新岳每天带着儿子一起出来。

　　扫完整条街，老刘拿扫把的手都冻僵了，因为他买不起手套，手上都是冻疮，好在自己会配制中药，“涂上点药就不大碍事了”。

　　9:00 早饭午饭一块吃 平时碗里少见肉腥

　　工作了3个小时，老刘带小刘回家，开始往炉子里添煤、做饭。

　　与周围邻居家干净整洁的二层小楼相比，老刘的家只能用破烂不堪来形容。房子是30年前盖的，地形十分“奇怪”，院子的地面要比房子高出一米，需要下个坡，才能进入屋里。老刘最担心下雨，因为雨水会倒灌，屋里会变成“大海”。

　　院子里晒着一床棉被，被面已经看不出颜色，露着棉花。屋里两张床，一张捡回来的旧沙发，便是他家的全部家当。回到家，小刘开始看书，“他看不懂，但是喜欢抱着书，可能是别的小朋友读书的样子让他有感触。”说起儿子的“爱读书”，老刘很是骄傲。

　　“我们两个习惯早饭午饭一块吃，熬点大米粥，热俩馒头，切点白菜撒点盐炒炒，每天都这么吃。”老刘说平时碗里很少见肉腥，只有过年才舍得买点肉，给儿子包顿饺子吃。

　　吃完饭，老刘抓起自己配置的中药末，用热水冲成药糊，端到儿子跟前。

　　小刘皱着眉头，头直往一边扭，嘴里含混不清地说：“苦！不喝！”“乖，吃了就不难受了。”一遍一遍地劝着，老刘十分有耐心。

　　10:00 下地干活 一亩七分地挣不了多少钱

　　喂儿子吃完药，两人下地干活。

　　地，距离他家有七八里地远，担心儿子走太远腿受不了，每次都是老刘用一辆破二八自行车驮着他。

　　地只有一亩七分，一年下来挣不了几百块钱。“我每个月有300元的低保，加上种地的钱，一年总收入也超不过4000元，除了吃饭钱，基本上都给儿子抓药了，”老刘说，自己的姥姥一辈子从医，母亲也精通外科，他从小受家庭熏陶，13岁便开始学着替别人治病，还自学了针灸。上世纪80年代，石家庄开始统一报考乡村医生资格证，老刘顺利通过考试，拿到了“卫生技术人员职称证”。

　　14:00 将儿子锁在家里 去给村民免费看病

　　下午的时间，老刘基本上不闲着，上门给村民们瞧病。“瞧病没法带着小刘一块去了，怕他捣乱，就把他锁在家里。每隔一会儿回家看看他，”每次给村民看病，老刘从不收分文，“都是乡里乡亲，我再穷，也不能挣乡亲们的钱。”不过乡亲们过意不去，总是执意给些吃的，老刘一口也舍不得吃，全都给儿子带回来。“每次回家，不论是寒冬还是酷暑，儿子总是站在院里等我，一看到我拿吃的回来后就傻乐儿，喊爹，我心里甭提多高兴了。”说到这些，老刘憨厚的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

　　讲述

　　儿子是25年前捡回的残疾弃婴

　　说起小刘，老刘总是强调他们的缘分。1990年2月19日下午3点多，老刘路过村卫生院，看到门前里三层外三层围了许多人，走近一看，发现地上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婴儿，一看就身有残疾。婴儿身上套着深色的棉袄，暴露在外面的皮肤已经冻得紫黑。

　　“这是哪家父母这么狠心？”“瞧这孩子，冻得都快不行了！”听到村民议论，老刘出于医生的职业本能，把孩子抱起来，用体温温暖着他。一个小时后，孩子的身上逐渐暖和起来，小脸蛋红扑扑的，一笑露出几颗小牙。这一笑，老刘再也舍不得放下他了。

　　在同乡的帮助下，老刘给孩子落了户，还申请了市民政局的补助。老刘给儿子起名叫刘牛群。好心村民送来奶粉、婴儿的衣服。最初两年，老母亲帮着带孩子，母亲去世后，带孩子的重担落在老刘一个人身上。

　　一把屎一把尿将患有小儿麻痹症的儿子拉扯到5岁。老刘发现儿子举动异常，检查后才发现是智力残疾。老刘没有放弃，四处寻医问药，自己也尝试着给孩子针灸，为给孩子治病，花去了不少积蓄。经过多年积极治疗，小刘可以下床走路了，这让老刘很欣慰。

　　老刘说，他与儿子是注定的缘分。十年前，老刘带着儿子到石家庄打工，小刘意外跑丢了。老刘焦急万分，报警，寻找，可两个多月依然没有任何消息。正当他心灰意冷的时候，一个同乡突然兴冲冲地给他打电话，说孩子找到了。“这不是缘分，能是啥？我俩是分不开的。”

　　声音

　　家人、邻居：老刘很傻很不易

　　刘新平是刘新岳的亲哥哥，当初坚持反对收养小刘：“你一个穷光棍，还养一个捡回来的残疾孩子，这辈子还想不想结婚成家？赶紧把孩子送到救助部门吧。”可刘新岳却没有丝毫犹豫，“他当时跟我说，不能犹豫，丝毫的犹豫都有可能要了这孩子的命。”刘新平说，弟弟就是这样，一辈子都“很傻”。

　　64岁的村民张美足，就住在距离刘新岳家不足百米的地方。当年老刘捡回弃婴，张美足就在现场。那时她的孩子恰好七八个月大，由于担心弃婴冻着，她特意跑回家，从衣橱里翻出几件自家儿子的衣物，给老刘送了过去，“这个人可‘傻’了，日子过得那么苦，还拖累个残疾孩子，给大家伙看病说啥也不要钱。”张美足几年前突然患上面瘫，找老刘扎了一阵针灸才把病彻底治好。当时她非要塞给老刘一些治疗费，可老刘死活不收。张美足感觉过意不去，给小刘买了许多小零食和一件新衣服。老刘倒是高高兴兴地收了。

　　“给的东西与他儿子有关，他会不好意思地收下。他穷，给孩子买不起零食衣服，但也希望能让孩子吃点好的，穿点新的。”张美足说老刘一个大男人拉扯大儿子不易。

　　58岁的任小位与老刘做了40多年的邻居，说起老刘，他与张美足的回答如出一辙，“傻得很！”“俺爹娘岁数大了，腿总是疼，一喊老刘，他保准在最快时间来给老人扎针，效果还挺好，老人都很满意。”任小位说。

　　愿望

　　希望有人给些草药 好给儿子治病用

　　说起羊年愿望，老刘抬头看了一眼抠手指甲玩的小刘，叹了口气：“孩子现在每天都得吃中药，药都是我自己买的草药配置的，现在的草药越来越贵，要是有人能给些草药就好了。”

　　对自己，老刘实在想不出什么愿望，“不敢有啥非分之想，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我现在从医将近60年，接下来想考个医生聘用证明，能够实实在在做个乡村医生，替大家瞧病！”

　　□本报记者 卞静